六十八、小包子

“儀妃娘娘要生了！”

“快！！都去準備著！”

“來人！！將娘娘從鳳棲宮挪去端儀殿！！叫產婆們準備好！！”

“請王太醫過來侯著！！”

下午悶熱, 寂靜的後宮霎時被這一聲聲叫喊攪得躁動起來。就像是一塊巨石投進湖裏，蕩起層層漣漪。

趙皇後手足無措的看著倒在自己面前護住肚子的溫靜則, 臉上慘白一片，連著後退了好幾步:“怎麽可能？你！你怎麽可能現在就要生了？！”

溫靜則疼得小臉無光, 咬著牙硬是從喉嚨間擠出字來:“皇後娘娘怎麽會不知道呢？臣妾早產，難道不是娘娘想看到的？！哦不，娘娘最想看到的大約是臣妾小產吧？”她說起話來萬分吃力, 冷汗從額角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, 溫靜則掐著宮人們都進來的時機，嘶啞拼命的叫喊了一聲:“皇後娘娘不喜歡臣妾的孩子，也不用這番心狠手辣，害我如此啊！！”

她要給趙皇後扣罪名, 但是小腹中傳來的一波波陣痛卻絲毫不做假, 肚子不停往下墜，像是要活生生要從她身上墜下去，愫蔻倒吸了一口冷氣, 蹲下去托起溫靜則的上半身朝外頭喊:“快來人！娘娘下面見血了！！！”

原本都不敢妄動的婆子丫頭瞬間魚貫而入將溫靜則擡上轎攆，風風火火地往端儀殿趕。

溫靜則迷迷糊糊的, 身體上不間斷襲來的痛楚已經變得快要麻木，眼前的天胡亂旋轉著，花花綠綠的人影四處飛竄。

一會兒是愫蔻的臉，一會兒又是王獻和產婆的臉。她的頭無力後仰，說不出話來。

嘈雜之中，聽見一句嘹亮的唱喝:“皇上駕到！！”

蕭玦背著從遠處手疾步走過來:“不用行禮了！儀妃的情況如何？怎麽好端端的就早產了？！”他一連串問了許多, 眼睛卻自始至終都一瞬不瞬的盯著溫靜則:“別怕，朕陪著你！”

溫靜則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，過分的痛將她折磨得精疲力盡。迷迷糊糊的，她聽見王獻“噗通”一聲跪下了說:“微臣鬥膽直言！儀嬪娘娘是由於吸食了大量的麝香…………以至於月份未滿便要臨盆…………”

“麝香？儀妃有孕在身，宮中誰人還敢將這等毒物攜帶至儀妃近前？！！”蕭玦一雙狹長的眸子裏怒意橫生，劍眉高高揚起。

王獻將頭盡可能埋到最低:“微臣…………不知……”

“曹裴，通知禁衛軍，即刻徹查！”他甩袖，胸口劇烈的起伏，轉頭問產婆:“儀妃還有多久生產？可有危險？”

這個帶頭的產婆是宮裏的老人了，不緊不慢回話:“娘娘就快要生了，雖說月份不足，但是也只差些天數，娘娘正直盛年，身體強健，並無大礙。”

“還請皇上帶著男眷外頭等候。”

蕭玦微微楞神，飛快的看向躺在床上，整個人像是被從水裏拉出來一般渾身汗濕的小丫頭。

溫靜則咬咬牙，卯足了力氣擡起胳膊推了推蕭玦的手臂:“你…………不必擔心……出去罷…………出…………”她話斷斷續續的說著說著便蔫了。

蕭玦反手緊緊握住她柔嫩的小手，伏在床邊輕輕應諾著:“媳婦乖！朕就在門外頭陪著你，你千萬要好好的！”

不知道是不是幻覺，溫靜則好像從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睛裏看見什麽晶瑩剔透，像眼淚一樣的東西。她呡著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，重重點頭。兩片唇瓣虛張著，仔細聽卻聽不見話聲。

蕭玦松開手，扶著床沿站起來扭頭出去。曹裴迎面卻看見聖上臉上兩行清淚滾滾淌下。他心裏訝異，低著頭不語默默跟出去。

端儀殿外裏三層外三層的已經圍過來不少聽見風聲的人。趙皇後咬牙切齒的站在眾人前頭朝蕭玦福身:“臣妾給皇上請安。”她今日穿戴罕見的素凈，似有脫簪帶罪之意:“是臣妾不察，叫儀妃在鳳棲宮出了事，還望皇上降罪！！臣妾絕不敢有半句怨言！！”

蕭玦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擡至半空，一個巴掌將趙皇後的臉扇向一側歪去。隨即“啪”的一聲響徹整個端儀殿的上空，七嘴八舌的人群瞬間死寂。他緩緩收回手，低睨了趙皇後一眼:“趙盼，朕今日打你，是警視你往後不要再在朕面前故作聰明！！”

“至於儀妃的事情，皇後今日回去後便禁足鳳棲宮，待朕查探清楚，一並與你算賬！！”蕭玦的寬袖打在趙皇後臉上，鈍鈍的疼。他轉身，坐到曹裴搬來的椅子上。

綰念猶豫著扶趙皇後起來:“娘娘…………”

“都處理幹凈了嗎？”趙皇後捂著被蕭玦打腫的那半邊臉頰，偏頭問:“本宮就算是陪上自己，與皇上撕破臉，也絕對不叫溫靜則和她肚子裏那個賤種舒坦！！”

綰念的手腕被趙皇後抓得疼痛，卻也憋著說:“奴婢已經安插了人混在產房裏頭了。”她估摸著時間，也該是時候動手了。

眾人都摒棄凝神的等著，屋裏漸漸傳出一聲比一聲高的慘叫。每一次都像是塊烙鐵，滾燙的烙在蕭玦心頭。他坐不住，在長廊裏來回不安的踱步。

裏頭的聲音還沒有持續多久，就戛然而止。四周靜的幾乎可以聽見風聲。蕭玦腳步徒然頓下，傻傻的回頭朝屋裏看了許久，心頭皺縮，擰著的絞痛。

怎麽沒有動靜了？

他邁開腿轉身就要沖進去，曹裴面色焦急，立即飛身攔在門口:“聖上，進去不得啊！聖上您………………”

他的話還卡在嗓子裏，原本靜能聞針的屋內又突兀的響起一道嘹亮的哭聲！

隨即裏頭傳來產婆是興喜聲:“生了！生了！！”

“恭喜娘娘，是個小殿下！！”

“恭喜娘娘，是個小殿下！！！”

那哭聲一次比一次的響亮，可見是個精力充沛的娃娃。

蕭玦一把推開曹裴，也不顧屋裏沖人的血腥味貼在門上聽了好久，傻呵呵的笑著轉頭問:“聽見了嗎？是個小殿下，是個皇子！！”他覺得眼睛發癢，伸手去揉了揉，竟是摸到滿臉的淚。

曹裴一個機靈，連忙做禮:“奴才恭喜皇上，恭喜娘娘！！”

“臣妾等恭喜皇上喜得龍子！！”眾人跟在曹裴後頭齊齊的福禮說道:“恭喜儀妃娘娘，請小殿下的安！”

趙皇後猛然扭頭，惡狠狠的瞪了綰念一眼:“不是說都辦妥了嗎？！”

綰念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作答。

緊閉的門從內打開一條縫，三四個宮人端了幾盆被血染紅的清水出來，愫蔻走在最後，手上拖扯著一個殘了手腳都下人。她給蕭玦福禮:“娘娘在裏頭清洗身子，望皇上稍等片刻。”她說完，不待蕭玦反應就轉身直挺挺的跪下磕了三個頭:“還有一件事，奴婢請皇上為我家娘娘做主！”

“端儀殿的產婆和宮女都是皇上派人去挑的，可是其中卻有人渾水摸魚，欲圖殘害娘娘與小殿下。幸而王太醫警醒，將這等罪人抓了現行！奴婢求皇上主持公道！！”愫蔻說完又“咚咚咚！”的磕了幾個頭:“求皇上主持公道！”

蕭玦目光在愫蔻身後那婦人身上凝滯，生生是把人給嚇暈過去。他擺手:“拉下去嚴審！”

蕭玦說完站起身就朝著產房進去。

人群裏，柳貴妃瞥了趙皇後一眼，輕啐:“趙家這一輩，可真是蠢貨居多！”她頗有些不耐，慵懶的打了個哈欠:“走了走了，這血氣沖人，也沒什麽好瞧的。”

眾人見她先走，陸陸續續才散幹凈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殿內，宮人剛給溫靜則清洗好身子，換了床單。她躺在大床上，眼皮幾乎睜不開，一頭濃黑的發鋪散開來，面容安寧。裏側床頭，大紅色的繈褓裏裹著個胖胖的娃娃，還咿咿呀呀的小聲哭著。

蕭玦站在門口，突然就有些不忍心上前打擾了。他悄悄的放慢步子走至床邊，極盡溫柔的探頭在小丫頭的額頭印下一個吻，轉而去瞧兒子。

“你來啦。”

溫靜則閉著眼睛，虛弱的說。

蕭玦動作一頓，隨即俯身把她抱進懷裏:“朕一直都在。”

“你看見孩子了嗎？”溫靜則抓著蕭玦的前襟道:“產婆說我生他順得很，只用了小半個時辰。說是他體諒我辛苦哩！”

“朕看見了。”蕭玦一面說著，一面往繈褓裏看:“他長的胖，渾身通紅，皮都皺在一起，一點也不像你這麽漂亮！”

“哪裏不好看了？！”溫靜則微怒，張口照著蕭玦的肩膀就咬:“再過幾天他就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家夥了，我的兒子一點也不醜！！也不許你說他醜！！”

“不醜，不醜。”蕭玦無奈，順著小丫頭說:“朕同你開玩笑呢，怎麽當真了？”

聽了這句，溫靜則才哼哼著松開嘴嘀咕: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
蕭玦滿臉收不住的笑意傾瀉出來:“你知不知道，有一會兒屋裏突然沒有聲音，朕險些就要沖進來了！”

溫靜則聽著他微顫的聲音，感受到有幾滴滾燙的液體滴在自己的臉上。她伸手，抱住蕭玦的腰，一面哭一面笑說:“我知道。”

“相公…………你哭了？……”

蕭玦沒回話，只是把頭埋進溫靜則的頸窩裏，肩膀一顫一顫的，溫靜則抱住他的頭，她知道，蕭玦真的在哭。

這個男人不管什麽時候都為她遮擋風雨，現在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。

兩人還膩膩歪歪的抱在一起。床上的小娃娃突然扯著嗓子大哭起來，聽得溫靜則心肝直顫，連忙喊產婆進來:“小殿下這是怎麽了？！哭得這樣厲害？”

產婆探頭進來，笑說:“小殿下餓了，要吃奶呢。”

溫靜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她還真是不知道這事。

蕭玦伸手把小小的胖娃娃抱在懷裏問產婆:“可有安排好乳母？”

“回聖上，從宮外千挑萬選了三位身體健康，奶水充足的乳母，已經安置在端儀殿了。”產婆作勢要接過小包子，溫靜則卻突然抓住蕭玦的手:“相公，我想自己餵養他。”

蕭玦的視線在溫靜則胸前的兩團柔軟上停留良久:“好吧…………依你就是。”

小娃娃甫一落進溫靜則懷裏，就像是看得見東西一般的，一頭就往她胸前紮。溫靜則屏退了宮人，小包子扒在她胸前“吧唧吧唧”吃得可歡了！

“嘶！”溫靜則皺眉倒吸了一口冷氣，嚇得蕭玦感覺上前來看:“怎麽了？哪兒不舒服？！！”

“嗯…………”溫靜則抱羞:“寶寶吸得地方有點又痛又癢的…………”

蕭玦:朕怎麽總覺得這小子霸著朕的媳婦還跟朕挑釁呢？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包子:小姐姐們晚上好！哼！我父皇居然說我醜！寶寶不高興了。要小姐姐親親抱抱舉高高！（打滾耍賴）

大歸:小可愛們來給包子選個名字吧！

1.蕭曜瑞  2.蕭修謹  3.蕭越澤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